是之前跟姬友们一起搞的刀剑乱舞乙女向小说本《言葉》的收录文。
稍微做了一点无关紧要的修正……
看了感觉仿佛是黑历史（捂脸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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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
大俱利伽罗第一眼见到自己的审神者，就觉得她是个很麻烦的女人。
“……我是大俱利伽罗。没什么特别可说的。因为没有打算跟你们混熟。”
穿着巫女服的黑发少女显得有些迟疑，却还是向他躬身行礼。
“刚刚就任不久的新人……请多指教，大俱利伽罗大人。”
他不觉有些哑然，按理说审神者与刀剑男士是主从关系，并不需要这么礼数周全。而且这个女人看起来怯生生的样子，到了战场上会怎么样，实在是无法让人安心。
不过事到如今想这些也没有什么用处了。大俱利伽罗的目光从少女身上移到她身后站着的烛台切光忠，意外地发现后者露出了一点困扰的神情。
2
“其实主上对你的到来很高兴。”
“……跟我又没关系。”
大俱利伽罗和烛台切光忠抱着采购回来的东西往本丸的仓库走去。
烛台切叹了口气，接着说：“我来以后，观察了一段时间，主上看起来事事征求我们的意见，但是并不真正依赖着我们。这点总让我不太放心。”
大俱利伽罗知道，这些话烛台切并不会轻易与人提起，议论主君是非远不是他一贯的作风。
“有什么不好。过度亲密，只会在战场上乱了方寸。”
烛台切摇了摇头，正要接着说什么，却被庭院中的声响吸引过去。大俱利伽罗顺着他的视线，看到了让他意外的景象。
审神者紧握两把短木刀，正在努力躲避着同田贯正国的凌厉攻势，一旁的药研藤四郎似乎颇为着急，步步紧逼却不能替她解围，一时间也处在胶着状态。
二对一吗……有趣。
少女的刀没有什么章法可言，似乎完全是见招拆招。加之同田贯的力气比她大出许多，硬碰硬更加没有胜算。
同田贯低喝一声，刀身横扫震开她的格挡，紧接着刀尖高高挑起，作势就是要一击砍下。
“大将！”药研身形微动，疾走的步伐快如鬼魅，短刀化作一道银光精准地刺向同田贯的后脑。
在那一瞬间，大俱利伽罗明显地看到审神者犹豫了一下，然后没有选择趁同田贯分神的间隙还击，反而向后撤到了安全距离。
原来如此。
“你也看到了吧？”烛台切轻声说。
她不是不依赖，而是本能地不去信任别人。
3
除去这点以外，大俱利伽罗觉得这个审神者果然是个很麻烦的女人。
与粘人的类型不同，她的性格并不十分开朗，甚至有点拘谨到少言寡语。但是本丸的事务她都会一一打理，每把刀剑都会得到关心，事无巨细到有点多管闲事。
然而渐渐地他发现自己已经习惯了她的存在。
“各位，早上好。”早起带着温柔笑意的问候。
“今天的午后茶点，试着做了抹茶羊羹，要不要来吃吃看呢？”
“请把本丸的每个房间都打扫干净！”大扫除时会令人意外地挥舞着抹布。
“请不要自顾自一个人战斗，也稍微信任同伴一些吧。”
“请手入完了再说，带着那样的伤，打算要去哪里呢？”
当然，最后两条是针对他大俱利伽罗一个人的。
不似热情的，扑面而来吞噬的火。她就像缓缓流淌的溪水一样，一点一滴渗入了他的生命。大俱利伽罗觉得自己像温水里煮着的青蛙，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察觉不出什么。
不自觉浮现出的这个比喻令他自己都觉得可笑，审神者与他而言原不该是什么致命的东西，更不可能是一口慢慢煮沸的大锅。
只是本能这么低语着而已。
4
“俱利君也终于信赖起主上了啊。”烛台切的语气有点欣慰的味道。
“与其说是信赖，不如说是依赖吧。”鹤丸国永晃了晃手里的团子，“嘛，毕竟主上对所有的刀剑都一视同仁地关心呢。”
“……闭嘴。”
他觉得自己前所未有地莫名烦躁。
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，当审神者不出现在视线中时，自己会下意识地用目光去寻找她？
那仿佛是一种错觉。
5
那天午后，粟田口家的短刀们闹腾个不停，吵着要玩捉迷藏，廊上都是他们兴奋的声音。大俱利伽罗不得不离开房间，到本丸另一端不太用着的部分，随便找了个空房间睡下。
意识开始朦胧起来的时候，他听到隔扇的门轻轻滑开，接着秋日微凉的风卷着淡淡的蔷薇香气钻了进来。
……连这里都能找到？
事实证明，不管说了多少次“别管我”、“让我一个人待着”都不能赶走这个看起来有点怯生生的女人，这次他决定装睡到底。
“咦，俱利大人？”少女有些惊讶，试探着叫他的名字。
见他没有反应，少女反倒好像松了口气。蹑手蹑脚地走过他身边往和室深处过去。
就在这时，只听到外面传来五虎退的声音：“这里！老虎们说是这里！”接着一阵脚步声就往这里过来了。
“糟了。”审神者小声叫了一句，正慌慌张张想拉开拉门往里面走，却不料想身后伸过来一双手，一手捂住她的嘴，一手揽着她的腰轻轻一拉，身体就跌进了一个结结实实的怀抱。
“别吵。”
大俱利伽罗低声说了一句，慌了手脚的少女大概是察觉到他的用意，立刻安静下来，蜷缩在他怀里不动了。
那边短刀们已经到了房间门口。
“应该是这里没错……但是……”
“这是大俱利伽罗的气息？”
有人在门外问道：“俱利桑？你在里面吗？”听声音大概是鲶尾藤四郎。
“……什么事？”
“嗯……刚刚似乎主君往这边过来了，你看到她了没有？”
“没有。”他的语气像是刚刚被人吵醒，有点不耐烦。
“啊啊，好吧，我们再去别的地方找找。”
短刀们的声音渐渐远去，终于完全听不到了。
审神者轻轻拍了拍他的手，大俱利伽罗才意识到自己一直捂着她的嘴，有些尴尬地放开了她。
“俱利大人，谢谢你。”不知道为什么她听起来好像有点开心。
他哼了一声作为回答，转过身去背对着少女躺下。
两个人贴得很近，审神者却好像没有挪开的意思。按理说平时的她应该会害羞得赶紧起身才对。
大俱利伽罗想要赶紧睡着，背后传来的温热呼吸却令他怎样也无法入睡。他屏息凝神了一会，最终还是颓然放弃，再一次侧过身。
“喂……”话到嘴边又硬生生咽了回去。
少女静静地侧卧着，呼吸均匀而平缓。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，显然已经完全睡着了。
……开玩笑吧，这种情况下是要怎么才能睡着啊。
他想起前段时间政府发布了新的地图探索任务，审神者连着好几天都顶着黑眼圈工作。后来任务结束被烛台切和长谷部逼着休息了一个星期，如今看来，并没完全恢复精神。
大俱利伽罗一动不动地盯着她的睡脸。这么毫无防备的样子还真是第一次见到，平时的少女无论看起来与刀剑们多亲密，总是有着若有似无的微妙隔阂。
或许整个本丸也只有他见过。
这一刻他突然意识到，自己一直烦躁渴求的，是她对于自己的依赖，那是仅仅属于他一个人的东西。
6
“好无聊……”加州清光打了个哈欠，咚地一声向后倒在长廊上，看着庭院里的枫树发呆。
大和守安定停下手中的扫帚瞪了他一眼：“无聊就过来一起把庭院的落叶扫干净啊。”
“我~不~要。主上已经好几天没回本丸了，做什么事情都没干劲。”
“明明自己想要偷懒，还拿主上当借口啊？”
看着那边吵吵闹闹的每日定番，烛台切光忠喝了口茶，露出了些许担忧的神情。
“也不知道是不是现世出了什么事情。”
“如果那时候让主带着我一起去的话……”
“刀剑是没有那么容易到现世去的，你忘记了吗，长谷部君。”
大俱利伽罗沉默地听着两个人的对话，仔细擦拭自己的本体。他翻转刀身，刃口在木地板上折射出一块刺眼的光斑。
7
审神者第二天就回来了。
“我带了现世的特产。”她依旧带着那副羞怯的微笑，微微俯身接受短刀们的拥抱。
其实刀剑们都或多或少察觉到她向来静默的面庞被一丝阴影笼罩，但是少女没有跟任何人提起，她照常完成日课，去演练场，囤积资源，周身的氛围却强烈拒绝着别人询问此事。
8
审神者回到本丸后的第十一个夜晚，大俱利伽罗莫名奇妙地失眠了。
他起身离开房间想去厨房接点水，却意外地看到一个纤细的身影一动不动地坐在缘侧。
大俱利靠近了一些，听到她好像是在对着手机说着什么。
“无论如何都不行吗？……不管出多少钱？……抱歉，打扰了。”
9
审神者平时很少与家人联系，听起来也不像是在跟朋友聊天。她挂了电话，静静地叹了口气，站起来想回房才发现不远处的大俱利伽罗。
“俱利大人……晚上好。”她微笑了一下，却掩饰不住苍白的脸色。
大俱利伽罗什么话也没说，只是走到她身边坐了下来，默不作声地盯着庭院中的池塘。
少女踌躇了片刻，终于还是又重新坐下。
“出了什么事情。”
“……现世碰到了一点点小麻烦。”
“即便不信任我们，也不要说谎。”
“……”
她苦笑了一下，蜷缩起双腿抱着膝盖，像是在给自己取暖。
“我的养父母得罪了别人，被陷害欠下了一大笔高利贷，就算是一辈子的积蓄也还不清的。
“如果在限期内还不出的话，就只能够进监狱了。”
“那你是想要怎么做。”
“……事到如今，或许只有债权人突然间暴毙，债务才能一笔勾销。”
大俱利伽罗想起她刚刚的电话：“你是要买凶杀人？”
“是。但是不管出多么高的价格，也没有人愿意冒险得罪债权人。没有办法了。”
他注视着她，这才发现审神者一直在微微地颤抖，原本白皙的肌肤在月光照耀下显得更加没有血色，漆黑的眼瞳无神地盯着前方。
大俱利伽罗始终不知道自己那时候是作何想法，他伸手揽住了少女，令她靠在了自己的肩头。
此时已是初冬，夜半的寒意穿过隔扇都能溢满房间。审神者却仅仅穿着一间单薄的寝衣就跑了出来。她冰凉的体温透过衣物与他的温暖交织，大俱利伽罗下意识握住了她的手。
“害怕就说，想要哭也行。”
下一秒，审神者却仿佛像垂死的溺水者抓到稻草一般，抓住他的衣领抬头看向他。
“俱利大人……请……帮帮我。”
他看着她的眼睛，像是一潭深不见底的水
他觉得内心片刻前的温度一点点冷了下去。
10
刀剑男士被召唤出来赋予肉体，是作为讨伐时空溯行军之用。然而付丧神的力量太过强大，如若脱离控制，后果将会不堪设想。因此，审神者们被严令不得向刀剑们下达敌军以外对象的讨伐命令。
但是，如果只是作为人类与神明订下许愿契约，却是可行的。
本体刀划破少女的指尖，她微微痛哼了一下，却并没有退缩。鲜血很快流了出来，大俱利伽罗将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左手臂，淡淡地说道：“告诉我你的真名与愿望。”
指尖轻轻在狰狞的俱利伽罗龙刺青上滑动，宛如恋人温柔的爱抚。审神者一字一句地念出几个音节，书写的同时将自己的真名告知付丧神。
之后她又继续说出了自己的愿望。
“你的愿望与供物，我确实收到了。”
刺青与鲜血蔓延出的真名一同闪烁起微光，然后那几个字节仿佛烙印一般沉入付丧神的体内，再无动静。
传说，向神明许愿时，除了普通的供物之外，也可以选择将自己的生命交予神明，成为神明的所有物。
与之相对的是，实现愿望的力量将最为强大。
11
深冬的繁华街，不时有亲密的恋人们挽着手走过身边，仿佛寒冷的天气并不会打扰到他们。
大俱利伽罗不习惯地扯了扯鲜红的围巾，目光落到身边穿着白色大衣的审神者身上，只觉得一身白的她仿佛下一刻就要融入雪地之中。
两人并肩而行，却谁都没有率先开口。
渐渐的，喧嚣的闹市被抛在身后，他们在高级住宅区的空旷街道上穿行。
前面传来孩童玩耍的声音，一个皮球一路滚到了少女的脚下。她俯下身捡起来，递给气喘吁吁跑到她面前的小女孩。
“谢谢你，大姐姐！”她抬起头，笑出一口白牙。
少女正要说什么，不远处一户住宅的门突然打开，一个女仆般的女性探出头来对着小女孩恭恭敬敬地喊：“小姐，主人让您赶快进来。”一边朝着这边走了过来。
“大姐姐，再见！”小女孩往回跑到一半，还对她挥了挥手。
“我们走吧。”审神者转身离开，大俱利伽罗跟上她突然加快的步伐，问了句：“就是那里？”
“……是。”
喧嚣的人声重新从不远处的前方传来，她停下脚步，悲伤地微笑了。
12
今年本丸的新年比起往常似乎热闹了不少，不仅是短刀们兴奋不已，就连神物太刀们也乐呵呵地加入进了大扫除和重新布置的行动中。
刚刚回到本丸的大俱利伽罗穿过庭院去仓库的时候，正好看到烛台切光忠抱着一堆食材迎面过来，冲他点点头。
“主上也回来了？”
“嗯。”他应了一声又接着往前走。
13
“政府的眷属补贴已经收到了。”数小时前，他陪同审神者站在公寓门外，听到房内的夫妇开门后不冷不热地说道。
少女躬身行礼：“之前的事情已经办妥，请放心。”
屋内电视开得很响，新闻女主播的声音机械得不带感情。
“插播一则刚刚收到的消息。昨日凌晨，东京市高级住宅区一户人家发生凶杀案。户主及其妻女都被疑似日本刀的凶器所杀害，手法极其残忍。警察当局已经排除谋财害命的可能，初步判定为仇杀。据悉，死者身份为……”
中年男人笑得弯了眉眼：“哎哟，这可真是……也不枉费我们养了你二十年，给政府卖命当什么审神者还是有点用处的嘛。”
她没有接话，只是再一次鞠躬：“新年快乐。”
“行了行了。”养父母砰地关上了门。
14
“为什么要为他们做到这种地步？”
“我已经没有容身之处了。”
“你的名字已经属于我，最终的归处也属于我。”
“……呵呵，确实如此呢。”
她微笑的时候非常动人。
15
大俱利伽罗想起那个夜晚，他带着一身血腥气撞进本丸，审神者正站在门口等待着他。
寒冬冷寂的月光下她披散着长发，只穿着一身纯白的碎花小纹，披着同样颜色的羽织，美得像个三途河畔的幽灵，又像是在给某些人无声地送葬。
他低头抬起她的下颌，辗转加深的亲吻间两个人渐渐染上了同样的气息，正如共同掩藏起的那个秘密。
这样就好。他离不开她，而她也再无法离开他。抱着这样不存在信任的，虚假的，上瘾般的依赖，直到某一天其中一方腐朽得形神俱灭，直到某一天时间把人类和付丧神都吞吃得一干二净。
或许那时候，黄泉比良坂还能看见这样的月光。
END
